甘华

视野中没有太阳和月亮的踪影，昼夜照常运行。阳光仿佛从未知远方而来，透过不知名的薄膜，温柔的抚摸饱受异常天气影响的草木。时间流逝。它渐渐变为昭示黄昏的红光，梦幻而美丽。

可惜，如此美景无人驻足欣赏。智一行人必须在入夜前做好准备，安然渡过疲于奔命后的第一夜。他抱着一捆木柴，与负责戒备的皮卡丘回到临时歇脚的营地。

枯草铺成的临时床挨着两棵大树，搭好的柴火堆在恰到好处的距离，而留守的N正和不知何时聚集的一些草系宝可梦交谈。

“我回来了！”智喊一声报平安，小心放下木柴，起身就瞧见那只伪螳草躲在树的阴影中。

去看看？智很少有这样的顾虑，若不是伪螳草不喜欢他，森林中的异状令宝可梦们不安，他会立即付诸行动……

“小智，没遇到什么麻烦吧？”N轻柔的嗓音从背后传来。

智冲着走来的青年摆摆手，“没事没事，多亏了N先生，大家好像已经镇静下来了，对我没什么敌意。”

“关于这个……其实不是我的功劳。”

“唉？我离开期间发生了什么？”

N摇摇头：“……朋友们似乎得到了线索，最早明天就能见分晓。”这个好消息在极短时间内传遍了森林，让宝可梦们容易接触多了。

“到底是……”智惊讶地看向尚未离开的宝可梦们。

“朋友们愿意告诉我这件事就足够了，我也不好深究。”N把住智拉到临时床铺旁，按着他的肩膀坐下，“比起这些，我更担心你的伤。”

“我都说没……”

“真的吗？”N扯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幅度，伸手摸到智的腰侧，稍微一用力，智倒吸一口凉气。

精神高度集中，一心寻找出路，疼痛被抛在脑后，掩藏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。N搞这么一出，智立即付出了忽视疼痛的代价。痛觉神经尖叫着浮出水面，荡起阵阵波澜，他浑身都疼了起来，尤其是腰侧，仿佛中了卡比兽的终极冲击。

“N先生……有必要吗？”智干笑。

“我尊重你的决心，明知道你受伤还任由你做想做事情……谁知道你会那么逞强，还自告奋勇去找木柴，”N板着脸，趁小智脱力，把人放倒，“老实告诉我，你还有哪些地方受伤？”

半晌，智可怜兮兮地回答：“不知道，我浑身都疼。”疼起来谁还有空分辨哪是哪？

N放柔声线，安慰道：“忍着点，待会儿就好。”冲方才那群宝可梦招手，一只花疗环环从中钻出来。早预料到会这样，他已经和花疗环环说好了，治疗小智身上的伤。

花疗环环飘到小智上方，发出吟唱一般的叫声，一道道如同浅绿烟雾般的香气向小智飘去。

智深呼吸，清新又不呛人的香味缓缓修复着伤痛、放松身心。再过段时间，一些轻伤应当会彻底恢复吧！

“谢谢你，花疗环环。”

智真诚地看着小小的草系宝可梦，希望自己的感激能准确无误的传达。幸好，他的心意传达到了，花疗环环咯咯笑着转了一圈就是证明。

“还有……N先生，谢谢你照顾我。”他郑重地抓住N的手，用力握了握。本想证明自己，结果却给同行之人添了麻烦……真是差劲的同伴呀！

N笑着摇摇头，“我们之间不必客气。”反握回去，另一只手灵活地掀开小智的衣角，低头仔细查看腰侧的伤势。

“N先生？！”

腰侧有一大片颜色极深的乌青块，不难想象内部受到了很大的伤害。

N皱眉，早知如此，他怎么会任由小智逞强？

“没关系啦，今晚好好休息……”智的话被N又一个毫无真心的笑容堵在喉咙里，本能促使他闭嘴乖乖任N摆布。开玩笑，N先生生气起来也有点可怕啊！

论起独自应对麻烦的本领，N比智更为得心应手。料想智的伤势多半是暗伤，他一直计划找个可以进行治疗的草系宝可梦，再找一些疗伤的药草。没想到异常的天气令草木枯萎，完全打破了计划。

宝可梦的治疗运用到人身上效果大打折扣，目前只能寄希望于不是深层次的受损了。

拉好智的衣角，N耐心等待着治疗结束。他期待着与小智的再次相遇，等真正见面了却撞上了迷雾重重的事件。千言万语化为行动，细心照顾重要的少年。

“……嘶……”微不可闻的吸气声引起N的注意，小智面色有些发白，想必疼痛与治疗中恢复的奇妙感觉磨得够呛。

“……下次别这么逞强了！”N忍不住道。

“N先生没资格这么说，论逞强我比不过你！”小智难受得龇牙，仍不忘回嘴。

他说的是几年前的事情，为了拯救朋友们N一直逞强直到重伤昏迷。

N有些好笑，逞强是他们的共同点之一，从他嘴中冒出来想必效用大减。

说话间，花疗环环已然完成任务，小脸拢到一起，累得不轻，轻飘飘的身子慢慢往下滑。

N怜爱地接住花疗环环，一番道谢和关怀，又任由它爬起来飘回同伴身边。照蔓荆岛不容乐观的状况，它们保持与人类的距离说不定是件好事。

目送花疗环环离开，智低声道：“……今晚真的要留在这里休息吗？”

“我和朋友们约定好了，一旦找到离开的方法就通知对方，”N说，“显然，我们毫无办法，只能休息充足再做打算。”

“……飞机那边……他们会没事吗？”

其实智心中已有了答案，重伤之人恐怕……凶多吉少。

N弯下腰，望着智的双眸，“你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。”

智眨了眨眼，偏开视线，“我知道啦！”

知道但无法轻易接受吗？N读懂了橙色眼眸中企图掩藏的秘密，没有戳破。

“你好好休息，我去生火。”N直起身子，朝一旁的皮卡丘使了个眼色，走向搭好的木柴。

“皮卡丘，你干什么呀！”身后传来智的惊呼。

“皮卡皮，皮皮卡皮卡丘！”

“啊！别这样，我知道啦！”

“皮～卡～丘～”

“好好好，我不起来不起来，你怎么跟N先生一样！！！”

……

在一人一宝可梦的打闹中生起篝火，N向还未走开的宝可梦送上友善的微笑。

“那个人类在干什么呀！”

“生火看我们干什么，好恶心！”

诸如此类的心声此起彼伏，N失笑，摇摇头，回身准确地在树影找到那只伪螳草。

“他看我了？！”

伪螳草呆了一会儿，又整个缩了回去。

深知太着急的靠近对双方没有好处，顺其自然才能达成目的，N扭头看向闹成一团引得某些宝可梦侧目的一人一宝可梦。

智大笑着挠皮卡丘的下巴和肚皮，挠得皮卡丘毫无还手之力。那种久违的快乐绝无参假，确实是开心时自然流露的感情，自再次相遇还是第一次。

该说什么好呢？N希望那种单纯的快乐永远不会从少年脸上消失，又明白少年不可能永远不遭遇恶意……这就是希望与现实的矛盾之处。

不知为何，N的目光存在感越来越强烈，智再也不能忽视，停下手中动作，不大自在地摸了摸鼻子，“N先生……”想要开口询问又觉得有些奇怪，把疑问咽了回去。

N眼睛一亮，笑道：“好久没亲眼看见你和皮卡丘玩乐，有些怀念，不禁稍微看久了一些。”

“不用怀念，我们可以创造更多的回忆，”智说，“我想再和N先生一起旅行！”

不，用想来描述似乎太弱了。这是智数年来越积越烈的念头，在最近几次通话中几乎说出口，又因为各自的理想放了回去。跟其他旅行同伴说过那么多次，却到现在才敢问N先生，拖拖拉拉到底在想什么呀！

智将期望脱口而出，盯着N竟然有些紧张，仿佛把毕生察言观色的技能用在了此处。

N愣了愣，露出思索的神色，随即来到智面前蹲下，脸上是全然的愉快。

“我也想哦！一起旅行吧！”他的声音像是智出发那年的春风，捎来必然美好的讯息。

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？智想，伙伴答应再次旅行，有这么高兴过吗？

那些无法解决的问题，羽毛一般轻飘飘地离开地面，依旧烦人地飘在周围却不再那么难以忍受。